七月下旬,暑热渐消。
西川城,中宏大街王家,翠竹院。
绿水服侍王若星喝完药,看着她还是略显苍白的脸,很是心疼。
“小姐,张大夫说,再喝三天药,余毒就清除的差不多了。”
又问,“还是很难受吗?
再躺下来歇歇?”
王若星点点头。
绿水便扶着她重新躺在了床上,将薄被盖好,看着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便端着空的药碗,悄悄的退了出去。
听到房屋的门被吱呀一声关上。
王若星,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五天了,她不得不接受现实:她,堂堂有粮帮一帮之主,威风凛凛的山大王,居然在死后十五年,借着这刚死没多久,还没来得及下葬的家大小姐王若星的身体…还魂了。
她在齐禺山做了十五年的孤魂野鬼,每天都在想着,如果能活过来多好。
她死的不甘心,她要报仇!
十五年前,她在路边捡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子,将他救了,他叫星河。
她承认,她是被他好看的皮囊给欺骗了。
活了快二十年,情感上却单纯的如一张白纸。
这是她第一次想无条件的对一个人好,虽然这人比她小了六七岁。
她对星河掏心掏肺的好,带他吃香的喝辣的,力压众议提他做帮里的二把手,处理帮务从不避着他,走哪都带着他。
谁知她一心一意对待的人居然恩将仇报。
一天夜里,星河伙同她的死对头将她一枪穿心。
星河抢了她的兄弟,占了她的山头,以此发家逐渐扩大,终于成为割据一方的大军阀,成为了西南五省的督军。
星河踏着她的血肉走向人生巅峰,她听着上山的人们对他光辉事迹的讲述,咬碎了一嘴的鬼牙,却无能为力。
但成为这王家大小姐王若星,情况比做孤魂野鬼也好不到哪去。
这个王若星,自小身体极差,走两步路都要喘上半天。
别说报仇了,星河站在那里不动,让她拿着大刀随便砍,估计也能将她累死过去。
当初她刚刚还魂的那一刻,王若星二十年的人生如走马灯一般,挤入她的脑海。
她也终于知道,为何她能够借助王若星身体还魂。
老天爷给她俩定的命格太过相似,相似到雷同。
首先她们名字相同,只不过她姓郑,叫郑若星。
其次她们年龄相同,她死前也是20岁。
再次还有悲催的,同样都有一个因为不靠谱的爹和一个狠毒的继母造就的一个悲催童年。
不同的是,她被放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自生自灭,而王若星被圈在深宅大院过得不如家里的管事体面。
如此想来,她还比王若星自在几分。
最后最为重要的是,这个王若星居然长的和她有七八分的相似。
说是她失散多年的同胞姐妹都不为过。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如果她还活着,他现今己经三十五岁了。
而她的母亲,也因生她血崩而死,哪里还能给她弄个同胞妹妹呢?
若星犹自想的入神,绿水又推门走了进来,见她睁开了眼,便走近悄悄地禀告。
“小姐,大太太院里的冯妈妈又来了。”
若星了然,这是又来试探她了。
她进了王若星的身体,也有了她的记忆,尤其临死前这段记忆尤为深刻。
她是被大太太,他的继母郑淑云派人毒杀而死的。
被派去的刘妈妈以为她必死无疑,就在她死前,将所有事都告诉了她。
原她的妹妹,郑淑云的亲生女儿王月珠,攀了一门好亲事。
但是王家己经没落了,王家大部分的积蓄都在老太太手里。
她想把女儿风光大嫁,但是手里没有钱,就把主意打在了王若星母亲的陪嫁上。
要王若心星死了,她亲生母亲的陪嫁,自然都是大房的,也就是她的了。
主意打的很好,也付诸行动了,万万没想到,己经死的透透的王若星,居然还能再活过来。
于是当知道,王若星又活过来的时候,大太太很是烦忧,赶紧派了她的心腹。
冯妈妈来查看情况。
只是万万没想到,王若星居然失忆了,她死去又活过来之前的那段记忆,完全不记得了。
请了张大夫来瞧,张大夫给出了说辞。
“大小姐这是中毒了,此毒最易伤脑,而且不可恢复,也就是即使清除了体内的毒素,以后可能也是不记得了。”
说完,王大夫还偷偷朝王若星眨了眨眼。
若星愣了愣,她自然是没有失忆的,只是为了打消大太太的疑虑而撒了谎。
只是她不知道为何王大夫会帮她。
这个王大夫,医术极好,常年为王家的主子们看病。
他这么说,大太太自然是信的。
只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要派人多打探几次,吃颗定心丸。
若星让绿水将她扶起来,半靠在床头。
“请冯妈妈进来吧。”
绿水出去了,不一会儿领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妈子进来,这便是冯妈妈了。
冯妈妈随手将手里的一个小盒子交给绿水。
“这是大太太从自己库房取出来的野山参,说是给大小姐补补身子。”
样子做的恭敬又谦卑,可若星还是看出了她眼底的不屑和倨傲。
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说形势比人强。
若星压着脾气,装着怯怯懦懦的道,“有劳冯妈妈了,替我跟母亲道声谢。
我这身子还弱的很,不能亲自到跟前请安伺候,还劳的母亲挂心,实是不该的。”
王若星这身体真是弱的厉害,和冯妈妈弯道了几句,便感到气虚的厉害,额头密密麻麻出了一层的虚汗。
若星心里十分悲愤,如果还是她郑若星的那具身体,定将这些天杀的拉出去,首接打杀了。
哪里用得着在这里耗费心神和她弯弯绕绕!
累呀,心累,比打拳耍枪还要累!
宝和院内。
大太太郑淑云坐在圈椅上,听冯妈妈回完话,端起旁边小几子上的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
“看来,她应该是真的失忆了。”
冯妈妈:“便是她记得也无妨,就以大小姐那懦弱的性格,也翻不起什么花浪。
她见了老妈子我,都乖得像只小绵羊,太太您让她忘记的事情,她又怎么敢记得呢?”
大太太冷笑道,“也是,即使都记得又如何?
她必定还是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过这贱人的命还真是硬。”
俩人要说会了别的话,大太太想起来一事,吩咐冯妈妈。
“张家快来下聘了,你再去派人去别庄将老太太请过来。”
冯妈妈道,“是。”
又说,“老太太在别庄不愿回来就不回来,太太依了她就是,为何非要请她过来?
您是月珠小姐的亲生母亲,有您和大老爷在,张家挑不出错处的。
老太太不在,你还乐的自在呢。”
大太太:“反正老太太离得也不远,有她在,显得咱们王家心诚,很重视与张家的这门亲事。”
其实,大太太只是觉得这次独吞王若星母亲陪嫁的计划失败了。
即使成功了,她这些陪嫁也牵扯了她娘家堂兄的一些利益,想掰扯清楚,还要费些精力和时间。
她本来就想要从老太太那里薅点钱财过来。
毕竟王家第一个孙女出嫁,老太太总要放点血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