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冯清岁纪长风的其他类型小说《娘子树敌太多,我被迫上位了冯清岁纪长风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洛春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夜里,纪长卿听完燕驰的禀报,表情一言难尽。女扮男装去樊楼,还找地痞流氓去纪裴远外室那里拉屎?哪个正经小娘子干得出这种事?好吧,正经小娘子也不会跑别人家当寡妇。“金氏雇人在花街柳巷散播谣言,说大夫人给看脏病,意图玷辱大夫人名声,大夫人才报复的。”燕驰补充道。只是一般青楼女子忌惮他们爷,没敢当真,只有乔真真信了。百福在一旁拍手叫好:“一报还一报,痛快!改天我也雇几个人,给那帮言官家门口泼粪。”省得他们领着爷抄家给他们抄来的薪俸,还将爷骂得狗血淋头。纪长卿斜睨了他一眼。百福立刻收了笑:“爷,我就随便一说。”“多泼几次。”纪长卿话音响起。“免得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百福:“诶?”他一头雾水地照纪长卿的吩咐去办。那些天天上折子参纪长卿的言官头...
《娘子树敌太多,我被迫上位了冯清岁纪长风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夜里,纪长卿听完燕驰的禀报,表情一言难尽。
女扮男装去樊楼,还找地痞流氓去纪裴远外室那里拉屎?
哪个正经小娘子干得出这种事?
好吧,正经小娘子也不会跑别人家当寡妇。
“金氏雇人在花街柳巷散播谣言,说大夫人给看脏病,意图玷辱大夫人名声,大夫人才报复的。”
燕驰补充道。
只是一般青楼女子忌惮他们爷,没敢当真,只有乔真真信了。
百福在一旁拍手叫好:“一报还一报,痛快!改天我也雇几个人,给那帮言官家门口泼粪。”
省得他们领着爷抄家给他们抄来的薪俸,还将爷骂得狗血淋头。
纪长卿斜睨了他一眼。
百福立刻收了笑:“爷,我就随便一说。”
“多泼几次。”
纪长卿话音响起。
“免得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
百福:“诶?”
他一头雾水地照纪长卿的吩咐去办。
那些天天上折子参纪长卿的言官头天发现家门口一大滩粪水,还以为是倒夜香的翻了车,骂了几句,让下人清理干净就算了。
第二天早上出门,又看到粪水,才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
和同僚一吐槽,发现不止自家被泼粪,其他同僚家亦然。
而这些同僚的共同点,就是爱参纪长卿。
“#@%&*!#*#……”
这下他们骂得更凶更脏更难听了。
满腔愤恨地跟皇帝告状。
皇帝跟纪长卿说起,纪长卿一脸苦笑:“臣为人清正,他们找不了茬,只能给臣泼脏水了,今朝骂臣往他们家门口泼粪,明朝怕是要诬蔑臣偷他们庄子上的菜。”
皇帝哈哈大笑。
笑完了,揩着眼泪道:“委屈爱卿了,做了实事,还要背负骂名。这帮糟老头子朕也烦得很,要不是太祖留了祖训,不得打杀言官,朕早就把他们拖下去砍了。”
纪长卿:“他们也只是尽自己职责而已,臣不怪他们。”
皇帝称赞道:“爱卿好心性。”
这边君臣相谈甚欢,那边百福百般不解:“爷这么做图啥呀?嫌言官骂的不够狠吗?”
刚从乌城调查冯清岁户籍归来的时安敲着他的后脑勺道:“笨!爷是嫌他们骂的花样太少!”
翻来覆去都是骂爷滥用职权,抄家太狠,冷酷无情。
没有皇帝授意,爷能抄得了这么多人?
这样骂爷跟骂皇帝有什么区别?
“只有真正骂爷才是为君分忧。”
百福:“……”
当京官也太难了。
冯清岁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启发了纪长卿一把,她看完乔真真回来,就寻思着该如何接近荣昌侯府。
没想到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寿阳公主邀请她参加自己的生辰宴。
她精心制作了一批面霜,带了两盒去参加宴会。
生辰宴只邀请了寿阳公主交好之人,拢共六桌,其中就有荣昌侯世子夫人魏氏。
来之前,冯清岁跟戚氏打听过,魏氏成亲六载,至今未有子嗣。
寿阳公主向好友介绍冯清岁,将她称为神医之时,她留意到,魏氏眼里掠过一抹异色。
因而谦逊道:“公主过誉了,妾身只是在饮食调理上有几分心得,当不得神医。”
便有身形消瘦的贵妇笑问:“擅饮食调理的话,可否教教本夫人,如何吃才能丰腴一点?”
“宴后我帮夫人看看。”
冯清岁应道。
宴后,众人在公主府花园漫步消食之时,冯清岁和那位贵妇单独坐到水榭,诊过脉,看过舌头后,笑问道:“夫人平时很爱吃鱼脍或者生腌吧?”
贵妇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鱼脍和生腌味道鲜美,口感绝佳,却容易留下隐患。”
冯清岁看着浮起在水面的金鱼道。
“鱼虾螺含有肉眼难以察觉的寄生虫和虫卵,吃入腹后,可能会寄生到内脏甚至大脑和眼睛。”
贵妇顿时花容失色。
“寄、寄生虫?”
“就是蛔虫、钩虫、蛲虫一类的东西,夫人应该听说过吧?”
贵妇自然是听说过的,脸色也因此愈发难看:“我肚子里有虫子,才会日渐消瘦?”
冯清岁点头:“您应该有察觉到一些异常吧,比如腹胀腹痛,肛门瘙痒……”
她每说一个字,贵妇脸色就白一分。
“您不用害怕,”冯清岁宽慰,“我给您开个方子,您吃几剂药,就能把虫子驱除,以后别吃生肉就可以了。”
贵妇如蒙大赦:“能全部驱除?”
“能。”
“那太好了。”
贵妇面色缓和下来,又朝周遭看了看,叮嘱道:“这事你可别往外说。”
“您放心,我会守口如瓶的。”
冯清岁问侍从要了笔墨纸砚,给贵妇写了方子,贵妇收到怀里,若无其事地去找其他妇人闲聊。
魏氏一直留意着冯清岁这边的动静,知她给安阳侯夫人开了方子,但并未找上冯清岁。
只是瑄公子一个病例,不足以让她相信冯清岁的本事。
若安阳侯夫人能丰腴起来……
她低头瞥了眼自己圆滚滚的腰身,再找冯清岁看也不迟。
冯清岁也不着急,饵料已经投下,不怕鱼不上钩。
回府陪戚氏过了半个月安生日子,魏氏果然遣了人上门,请她去荣昌侯府赏菊。
她终于站到了荣昌侯府门楼前。
抬头看了眼在漫天阴云映衬下分外冷峻、巍峨、沉重的门楼,她垂下头,敛去眸中思绪,带着五花随魏氏的仆从从角门进府。
进去后,又坐了将近一刻钟轿子,才来到魏氏所在院落门外。
院里假山、池塘、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俱全,花圃、回廊两侧摆满了各色菊花,千姿百态,争奇斗艳。
魏氏在池塘中央的一座八角小亭等着。
冯清岁随仆从走向小亭时,看着拱桥两边长满水草的墨绿池水,心头掠过小与可爱的脸庞。
小与,是在荣昌侯府哪个池塘淹死的呢?
风很大,但亭里放了围屏,圆桌底下也设了炭炉,没有一丝寒意。
魏氏穿了件交领袄,搭织金缠枝花鸟纹马面裙,外面套了件圆领绿地织金缠枝花缎衫,圆润而又贵气。
寒暄过后,她开门见山道:“安阳侯夫人用了你的方子,半个月就长了十斤肉,你能让我半个月掉二十斤肉吗?”
大夫说过,她的不孕是肥胖造成的,只要瘦下去,就能怀上。
“照你这么说,瑄儿只要戒掉麦粉就能好起来?”
寿阳公主迫不及待问道。
冯清岁点头。
“是的。不过鉴于瑄公子发病多时,牛羊奶、黄豆、鸡蛋等吃食也要戒一戒。”
说完她从袖袋取出一张纸,递给一旁伺候的仆从。
“妾身列了禁食清单,只需禁食十天半个月,就能看到明显疗效,禁食半年能彻底康复。”
单子很长,仆从呈给寿阳公主后,纪裴远从旁看了一眼,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还让不让人活了!”
冯清岁面无表情:“驸马爷觉得口腹之欲比性命重要的话,妾身无话可说。”
纪裴远:“……”
寿阳公主瞪了他一眼:“又不是让你戒口,你嚷嚷什么?”
纪裴远讪讪:“我这不是替瑄儿考虑吗,瑄儿最爱吃的就是灌汤包和鸡蛋羹……”
“惯子如杀子!”
寿阳公主疾言厉色道。
“瑄儿都快没命了,你还要惯着他吃这些毒物吗!”
纪裴远彻底闭上了嘴巴。
训完自家驸马,寿阳公主脸色缓了缓,问冯清岁:“除了戒口,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保持正常作息,规律饮食即可。”
冯清岁回道。
随后便告辞离开。
“去南北大街。”坐上驴车后,她吩咐五花。
“好咧!”
五花扯了扯缰绳,大奔蹄哒蹄哒地拖着车厢欢快行进。
南北大街是京城最繁华最热闹的街道,冯清岁到这里来,是为了打听荀善那张纸条上的字是用什么墨写的。
那个墨香里带的花香她没闻出是哪种花,应该比较罕见。
若能找出那种墨的持有者,可以缩小范围,更快找到下令谋害姐姐之人。
“掌柜,麻烦把你们带花香的墨都拿出来看看。”
走进京中最大的墨斋后,冯清岁道。
掌柜朝店堂右侧一指:“花香墨都在那里。”
冯清岁看过去,殿堂右侧立着一个七层木架,放了近百款墨锭。
她走上前,一一拿起,又一一放下。
“只有这些吗?”
她问掌柜。
“还有没有别的款?”
掌柜:“没有了。我这的花香墨是京中最全的了,不算樊楼那位的藏品的话。”
冯清岁面露困惑:“樊楼那位是指?”
掌故讶异:“您居然没听说过吗,就是乔真真,京中最负盛名的歌姬,她喜欢收藏花香墨,文人墨客去她那听曲,有金给金,没金给墨也行。”
冯清岁若有所思。
离开这家墨斋后,她去其他墨斋转了转,果然如掌柜所说,其他家的花香墨款式没那么全。
便打起了乔真真的主意。
岂料一打听,想见乔真真一面,不仅得提前三个月预约,还得给订金。
订金为一百金,或一首新写的好词,或一块尚未在乔真真藏品行列的名贵花香墨。
哪一样都莫得的冯清岁:“……”
回府的驴车上,她问五花:“咱们二爷会作词的,对吧?”
五花:“会吧,他可是中过状元的人。”
“有道理。”
冯清岁开始琢磨起如何诓纪长卿写一首好词给她。
“阿嚏!”
在官署埋头翻账簿的纪长卿忽然感觉凉飕飕的。
“百福,加点炭。”
他吩咐随从。
百福应了声喏,去掌管各官署用炭的炭场领了几十斤银炭回来。
纪长卿忙到月上中天,才动身回府。
半路听见一阵哀乐。
掀开车窗帘听了下,是路边一家医馆传出的。
想到被皇帝压下的参寿阳公主草菅人命、杖杀名医的折子,他拧起眉头。
吩咐百福:“问问是谁的丧事。”
百福到医馆不远处还亮着灯的酒肆打听了一番,回来复命。
“是平安堂的荀大夫。”
纪长卿面色冷了几分:“又是寿阳公主做的好事?”
百福挠了挠头:“酒肆掌柜说荀大夫前天去公主府出诊,平安回来了,不料昨日出城摔断腿,凝了血栓,血栓脱落,把肺给堵死了。”
“仵作验过了?”
“验过了。”
“呵——”
纪长卿唇角溢出一丝嘲讽。
“一个有着‘妇儿圣手’之称的大夫,自己断个腿还能丢了性命,说出去谁信。”
他是从县令做起的,经手过无数案子,一听就知道荀善死得蹊跷。
心想寿阳公主居然懂得遮掩,知道换个法子把人弄死了。
但这念头刚飘过,他猛然想起某个女人来。
“前天去公主府,昨天出城?”
百福不明所以:“是啊。”
“可真巧啊。”
纪长卿勾了勾唇。
旋即吩咐:“明天查一下,我要知道荀善昨天的所有行踪。”
翌日,纪长卿休沐,百福将大清早查获的消息禀报给他:
“……荀大夫昨天一直在医馆,直到申时,忽然冲到马车房,要车夫套马,随后一个人驾车出城,酉时方回医馆。”
“药徒扶他回房后,他一个人留在房里,孙子哭喊也不开门,药徒哄睡了孙子,翌日叫门他也不应,这才闯进去,发现他已经绝气多时。”
“随后便报了衙门,仵作前去验尸,得出肺梗塞致死的结论。”
“他留了遗书,把医馆和家财托付给了一个族人,请对方帮忙抚养孙子直到成年。”
那封遗书百福也借来了。
身为一个和笔墨纸砚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的人,纪长卿只看了两眼,便知道这封遗书书写的时间不超过三天。
几乎可以肯定,遗书是那位荀大夫断腿那天留下的。
遗书上的字很平稳,绝不是肺梗塞发作时写的,一个肺梗塞发作的人,也不会想着写遗书,而是竭力求生。
沉吟片刻后,他问道:“他驾车出城时,他孙子在不在医馆?”
听到百福的回答后,他笑了。
必定是不在的。
他放下遗书,阔步而出。
到了慈安堂,见冯氏正和他母亲坐在庭院里晒太阳,笑问道:“娘,午膳想吃什么?我下厨。”
冯清岁微微侧目。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这位大丞相居然会做饭?
厨艺似乎还有几分了得,她看到戚氏眼睛亮了亮:“蜜汁话梅芸豆、红烧竹毛豆、罗汉斋……”
戚氏点完,纪长卿看向冯清岁。
冯清岁:“我吃什么都行。”
“好。”
纪长卿点点头,朝院门口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
“嫂子听说了吗,前天和你在寿阳公主府碰过面的荀大夫被狗咬死了。”
认出对方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家孙子最近爱不释手的悬丝傀儡,荀善心中一个咯噔。
一般悬丝傀儡都是木头雕的,这个傀儡却是瓷做的,做工异常精致。
初次在孙子手中看到时,他质问过来历。
孙子说是一个病人送的,但不记得是哪户人家了。
他在高门大户行走,没少接受打赏,孙子这么说,他便信了。
此刻才知,竟是江家的东西!
他强自镇定:“这傀儡是小孙子在街上捡到的,先前并不知来历,没想到是江家小姐的玩物……”
对方淡淡道:“看来你孙子和江小姐缘分不浅,不如让他下去,给她当个玩伴。”
音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往新挖的坟坑里扔下个物件。
荀善瞥了一眼,险些肝胆俱裂。
坑里的物件,赫然是他孙子!
“唔唔!”
孙子看到他激动不已,然而手脚被缚,嘴巴被捆,只能挣扎着发出一点声音。
他想也没想,疾步冲过去,却被黑影一脚飞来,踹倒在三米外。
“咔”一声轻响,胫骨断裂。
他顾不上疼痛,怒不可遏地看向戴幂篱之人:“你不能这样!江家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都说父债子偿,你没有儿子,让孙子来偿,也很合理,对吧?”
对方平静道。
嗓音依然不带一丝情绪。
坑边站着的蒙面黑衣人开始往坑里踹泥块。
“停下!”荀善目眦欲裂,“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黑衣人停下脚。
“江夫人小产时,我给她看过病。”
荀善忍痛道。
“我只开了八珍汤和生化汤,她是突发高热烧死的,你不能怪到我头上!”
他刚说完,便见蒙面黑衣人掏出一把短柄铁铲,弯腰铲土入坑,眨眼就把孩子埋了起来。
“住手!”
他惊慌大叫。
“你还有一刻钟时间交代恶行,”对方冷冷道,“一刻钟后,他就窒息身亡了。”
荀善攥紧了拳头。
又徒然松开。
闭了闭眼,哑声道:“江夫人小产后,江家下人来平安堂请我,我带着小孙子一起去了。”
“看过之后,开了方子,江家遣了下人随我回平安堂抓药。”
“药徒抓药时,里院突然传来小孙子的惊叫。”
“我进去一看,没找到小孙子,只看到一张纸条,让我用江夫人的命,换小孙子的命。”
“我、我迫不得已,在江夫人的药里加了一味药……”
他露出一脸愧色。
“我对不起江夫人,但我孙子没做错任何事,您放了他吧。”
“如此说来,你对幕后之人一无所知?”
对方问道。
他猛点头:“除了那张纸条,我什么都不知道,江夫人死讯一出,我孙子就被丢到平安堂门口,他从头到尾昏迷,连劫持他的人都没见过。”
“纸条呢?”
“在药橱那里,‘冰片’那个抽屉下面贴着空白标签的抽屉里。”
蒙面黑衣人当即纵身一跃,掠上枝头,眨眼消失不见。
荀善看着没有动静的坟坑,着急不已,朝坟坑爬了两步,见戴幂篱之人没有说什么,便拖着断腿快速爬过去。
哆嗦着手刨开土堆。
刨开后,见孩子还能眨眼,长出一口气。
而后怒气重上心头,咬牙切齿道:“你老实告诉我,那傀儡哪来的?”
孩子脸上的惊恐一顿。
他当即明白,是这孽障趁他看病时,顺手牵羊偷拿的!
“真是冤孽,”他叹息,“爷爷要被你害死了。”
孩子平安归来那会,他有点忐忑,怕江家人察觉端倪,找他算账,但江老夫人随后意外身亡,江家下人也被一把火烧死。
再无人知道他给江夫人看过病。
他便彻底放下心来。
谁知如今竟因一个偷拿的悬丝傀儡露了马脚。
难道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看向不远处戴幂篱之人,心里纳闷不已,江家人都死绝了,怎么还冒出寻仇之人……
五花旋即返回,将一个密封的竹筒递给冯清岁。
冯清岁打开后,闻到一丝残留的墨香。
墨香里带了一点轻盈的花香。
纸条上写的内容和荀善说的一样,用科举考场通用的台阁体写就,没有任何个人风格。
她看过后,塞回竹筒,问荀善:“除了这张纸条,没别的了?”
荀善苦笑:“我要真知道些什么,哪能活到今天。”
他不过是一枚用过即弃的棋子罢了。
冯清岁便给五花使了个手势。
五花上前,抓住孩子肩膀,一把提起。
荀善惊惶:“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们还要干什么!”
冯清岁淡淡道:“一命换一命,你欠了江夫人的命,用你孙子的命还是用你的命还,你自己决定。”
说完转身离开。
五花提着孩子跟了上去。
荀善遍体生寒。
呆呆地看着人影消失的方向,直到鸦雀声起,腿痛惊扰,方回过神来。
拖着一条断腿,爬回马车,驱马回城。
回到平安堂后,他写好遗书,放到边桌,服下会导致凝血致死的药物,和衣躺下。
临终之际,听到外间传来孙子哭啼着叫爷爷的声音,吐出最后一口气。
两双眼皮彻底闭合。
纪府里,戚氏蓦地睁大双眼。
“你出城逛了?!”
冯清岁把怀里抱着的腊梅放下,笑道:
“嗯,今儿天气好,想看看日落,就去西郊走了走,顺便砍了点腊梅回来。”
戚氏看着黄灿灿的腊梅枝,嗔笑道:“你这性子,跟长风真是一模一样,在府里待个两三天就待不住,要往野外跑。”
刚跨过门槛就听到这话的纪长卿:“……”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冯清岁一眼。
这女人真是滴水不漏。
扯了这么个出现在西郊的正经理由,让他连告状都不好告。
冯清岁分了一半花枝给戚氏,剩下那一半,她抱回怀里,朝纪长卿笑了笑:
“听说二爷不喜欢带香气的花,我就不分二爷了。”
纪长卿确实不喜花香。
不止花香,其他香也一样,沾染香气会耽误他扮演双重身份。
但此刻看着眼前人护食一样的举动,忍不住道:“以往确实不喜,但这腊梅香气格外清冷,在书房摆一盆尚可。”
冯清岁:“……”
纪长卿下朝回府路上,买了两盒戚氏爱吃的点心,一回府就给她送去。
却见她眼巴巴望着西北边,一脸忧心忡忡。
“娘,怎么了?”
他放下点心,关切问道。
“你嫂子去寿阳公主府给你堂弟看病了,去了好一会,还没回来呢。”
纪长卿:“……”
那女人才来几天,就值得他娘牵肠挂肚?
担心她,还不如担心寿阳公主。
寿阳公主这会说不定被她刺杀了。
刚这么想着,冯清岁带着几个丫鬟走进院里。
戚氏松了一口气。
招呼道:“你回来得正好,长卿买了桂香楼的绿豆饼,刚出炉,还热乎呢。”
冯清岁笑着坐到她身侧。
“看得怎么样?”戚氏拆开油纸包,“寿阳公主没为难你吧?”
冯清岁摇头:“没有。我一时看不出是什么病,跟公主说要仔细想想,就回来了。”
戚氏彻底放下心来,将绿豆饼递过去。
“他们家绿豆饼最好吃,外皮又薄又脆,酥到掉渣,馅儿松软可口,甜得恰到好处,吃多少都不腻。”
冯清岁拿了一个,尝了一口,眯起眼睛,赞道:“好吃!娘真会吃!”
戚氏眉笑眼开:“我就一个嗜好,吃点心!京城大街小巷的点心,不管咸的甜的还是酸的辣的,我闺中就吃了个遍……”
婆媳俩边吃边聊,不亦乐乎。
被忽视了个彻底,连饼渣都吃不上的纪长卿:“……”
别人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到他这,怎么成了有了媳妇忘了儿?
看着难得开怀大笑的母亲,他叹了口气,回到自己书房,叫来暗卫燕驰。
“你盯一下冯氏那边。”
他沉声吩咐。
燕驰应了一声“喏”,领命而去。
夜里,他蹲在破浪轩墙头,守着整个院子,昏昏欲睡之际,忽然瞥见一道胖乎乎的黑影手脚麻利地翻过墙头。
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反应过来是冯清岁身边那个胖丫鬟后,赶紧追上去。
却见那胖丫鬟拐了几条街,来到一家烤肉店,买了两条烤羊腿,又转到两条街外,买了一壶酒。
而后优哉游哉地翻墙回破浪轩。
躲到角亭里,大吃大喝。
燕驰:“……”
大馋丫头,难怪长那么胖!
翌日,冯清岁给了五花十两银子,交待道:“你去桂香楼买两盒点心回来,顺便打听点消息。”
随后将要打听的消息告诉她。
五花出去小半个时辰就拎了点心回来。
“……平安堂那位荀大夫三代单传,儿子儿媳在两年前的元宵火灾里身亡,留下他和孙子相依为命。
先前他出诊时,一般很少带孙子,都是留在医馆里,由药徒照顾。
大概半年前才寸步不离地带着孙子出诊。”
说完,加了句:“对了,刚刚也有人跟着奴婢。”
冯清岁点点头:“辛苦了。”
她将点心提去慈安院和戚氏分享了,然后道:“娘,等会我想出门逛逛,您要不要一块去?”
戚氏自重回京城,就不大出门,闻言摇头:
“娘要歇午觉,不去了。”
又让福嬷嬷取了两百两银票过来,塞到冯清岁手里。
“看上什么尽管买,不够的话,让店家记纪府账上,月底上门结算。”
冯清岁没有推辞,谢过戚氏后,带着五花,驾上自己带来京城的驴车,出了门。
拉车的大黑驴叫“大奔”,是冯清岁师父给它起的名字。
大奔乖巧又聪明,听得懂一些字眼。
出了纪府不久,五花一喊“停”,它就立刻停了下来。
冯清岁从车厢出来,接管了它,五花从车上下来,往另一条路走。
盯梢的燕驰看着分道扬镳的主仆:“……”
挠挠头,选了冯清岁这边。
却见冯清岁驾着驴车,经过闹市,走过大道,穿过西城门,往郊外去了?!
他越追越迷惑,借着树冠遮挡,一路闪转腾挪时,冷不防一阵寒风刮来,脑子忽然迷迷糊糊。
“啪”地摔地上,彻底陷入黑暗。
醒来后,冯清岁早就不知去向。
他黑着一张脸,回城向纪长卿禀报。
“跟丢了?”
纪长卿闻言,斜睨了他一眼。
燕驰羞愧难当:“属下掉以轻心了……”
本以为盯着冯氏一个内宅女子,再容易不过,谁知……她竟然能在风里撒药!
“再有下次,”纪长卿手指轻敲桌面,“就给我回黑风山,换烛影过来。”
燕驰虎躯一震:“绝无下次!”
他好不容易才打败烛影出山,岂能换回去!
此时的平安堂,有人的心情远比他震动得厉害。
荀善搓好一把药丸子,装到瓶子里,正要继续搓,忽然感觉空气分外寂静。
“丑奴?”
他叫了声孙子。
无人回应。
慌得连叫好几声,也没听到孙子的声音,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上。
刚要冲去前堂问药童,才跨出门槛,就看到槛前地砖躺着一把长命锁,正是孙子平日戴在脖子上的那把。
锁下压着一张纸。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险些晕过去。
赶紧捡起纸张,只见上面写着:“想让你孙子活命的话,马上过来西郊乱葬岗。”
他全身冰凉,呆站了片刻,快步朝马厩走去。
“快!给我套马!”
车夫刚套好马,他就爬到车上,扯着缰绳,驾车离开。
他用最快速度赶到西郊乱葬岗。
日已西沉,阴风阵阵,风刮着枝条发出哗哗声,偶尔惊起一只黑鸦,发出刺耳怪叫。
林间到处都是坟包,有的长满枯草,有的光秃秃,还有新挖开的坟坑,像是专门给他留的。
他胆颤心惊,正要叫唤,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凉的声音。
“你为何要杀害江侍郎夫人?”
他急忙转身,差点被枯枝绊倒。
只见前方两棵松树间,站着一个人,头戴幂篱,黑色纱罗从头遮到脚,叫人辨不出面目。
声线似乎在哪听过,但他心中兵荒马乱,一时也想不起来。
“您说什么?”
他蠕动嘴唇,哑声回道。
“我不认得什么江侍郎夫人。”
对方从幂篱里伸出一只手,掌心往下一摊,放下来一个悬丝傀儡。
“不认得的话,江夫人爱女的玩物如何会在你孙子手里?”
冯清岁点到即止。
翠雀这人,心如蛇蝎,满腹阴毒,顺她者伤,逆她者亡。
偷荷包一事发生前,姐姐对她照顾有加,她尚且不念半分好,被领养走前还要往她们寝室投放毒蛇。
吴元庆领养了她又卖她,她怎么可能只是让他们穷困潦倒就收手?
起码得家破人亡。
想到这,冯清岁眼底掠过一丝阴霾。
姐姐一家的家破人亡,就是从小与淹死在荣昌侯府开始的。
小与生来亲水,刚满周岁就在姐夫指引下学会狗刨式游泳,三岁时,姐姐就说她能连续游半个时辰。
就算她在荣昌侯府不小心落湖,也能自己游到湖边。
退一万步来说,她没能自救,宴会堂里里外外那么多下人,就在月湖边上,会连孩子落水都来不及救援?
那晚的月湖,可是安排了烟花表演的!
小与的死,绝对是人为。
且极有可能是翠雀的手笔。
只是翠雀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侍妾,照理说没资格出席寿宴,待在荣安侯世子后院的她,是如何对小与下手的?
又为何要特地挑荣老夫人寿宴下手?
她是提前设的局,还是临时起意?
……
五花将驴车赶回纪府,冯清岁还在思索这些问题,以至于从车上下来,听到有人喊“冯随”她也没有反应。
待看到纪长卿那挺拔如松的身姿,才露出一丝讶异:“二爷刚刚在喊什么?”
“我在吟诗,‘月挟清霜下,风随细浪行”。”
纪长卿回道。
目光在冯清岁脸上打了个转。
冯清岁看了眼斜挂在树梢上的清月,点头道:“挺应景的一首诗。”
“二爷慢慢赏月,我先回院用膳。”
她带着五花径自走了,纪长卿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廊角。
他让时安查的那十一个冯姓女孩,有四个尚待字闺中,在领养人家里好好养着,有六个已经嫁人,其中一个的相公,正是前礼部侍郎江寂言。
还有个叫“冯随”的,被江寂言夫妻领养,如今下落不明。
直觉告诉他,冯清岁就是“冯随”。
但据慈幼院账册记载,冯随先天失明,无法视物——这也是慈幼院破例让冯惜和江寂言领养她的原因,其他领养人一听说冯随看不见且领养过她的一对夫妻双双身亡,立刻摆手说不要,而冯惜为了照顾她,一直拒绝被领养——可冯清岁的眼睛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江家人的事纪长卿有所耳闻,知道他们死得有几分蹊跷,但江寂言是因大不敬而被打下天牢的,又落了个“畏罪自杀”的身后名,不会有人嫌命长去查他们一家的死。
他不是京兆尹,这事不归他管,他自然是听过就算了。
若说有谁会在意江家人的死,大概只有不在江家死亡名单上的冯随了。
冯随被领养到江家后,只过了一个月就不见人影,慈幼院的回访都是冯惜应付过去的。
这当然不合规。
但江寂言中了探花,拿他的仕途做担保,跟慈幼院保证冯随安然无恙。
慈幼院看在他的面子上,没有追究。
纪长卿觉得冯随这几年大概被送去什么地方治眼疾了,才无法露面。
这样就解释得通为何冯随看不见,冯清岁却看得见了。
他回府后特地在马厩外候着,趁冯清岁下车时冷不防叫了一声“冯随”,然后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冯清岁对“冯随”二字并没有反应,表情也不似作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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