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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奴杀全本小说阅读

探花大人 著

现代都市连载

《魏奴杀》中的人物小五许桓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军事历史,“探花大人”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魏奴杀》内容概括:轻飘飘命道,“你姐姐要,你便给她。”小五捏紧了剑身不肯给。关氏没有想过她居然敢忤逆,好看的眉眼紧皱起来,声音不免加重了几分,“嗯?”小五心里惧她,却还是辩白道,“舅母,这是给大表哥的。”沈淑人闻言叫道,“姚小五,你永远别想打我哥哥的主意!”小五垂眸,想起大表哥来,鼻尖反酸,不能自抑。关氏哑然失笑,“晏初什么没有?此番若是成了,便是天家公子,他不会要你......

主角:小五许桓   更新:2024-05-10 21: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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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小五许桓的现代都市小说《魏奴杀全本小说阅读》,由网络作家“探花大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魏奴杀》中的人物小五许桓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军事历史,“探花大人”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魏奴杀》内容概括:轻飘飘命道,“你姐姐要,你便给她。”小五捏紧了剑身不肯给。关氏没有想过她居然敢忤逆,好看的眉眼紧皱起来,声音不免加重了几分,“嗯?”小五心里惧她,却还是辩白道,“舅母,这是给大表哥的。”沈淑人闻言叫道,“姚小五,你永远别想打我哥哥的主意!”小五垂眸,想起大表哥来,鼻尖反酸,不能自抑。关氏哑然失笑,“晏初什么没有?此番若是成了,便是天家公子,他不会要你......

《魏奴杀全本小说阅读》精彩片段


那人低笑一声,叫道,“魏俘。”
小五心头陡地一跳,低呼了一声,立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兰汤渐渐凉了,小五却一时半刻回不过神来。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赤脚踩在青石板上的凉意。
这才发觉自己已是一头冷汗。
她心神不安,忙从双耳青铜浴缶里出来,匆匆擦干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袍,然而沐浴前搁在架子上的青龙宝剑却怎么都寻不到了。
仔细翻找着自己那身破布袍子,又在这厢房四下查看,那把青龙宝剑竟然不翼而飞。
一猜便是沈淑人趁她兰汤沐浴睡着了拿走的。
她随手拿布带绑了个垂髻,便要去找沈淑人算账。
她已经不是十岁时那个胆小怯懦的孤女了。
一推门猛地撞进一人怀中,那人生气喝道,“谁那么不长眼?”
小五一抬头,见是沈宗韫,她垂眉轻声唤道,“二表哥。”
沈宗韫原先蹙紧的额头顿时舒展开来,甚至有几分惊喜,“姚小五?”
小五没理会他,穿过长廊直奔沈淑人的厢房去。
婢子还想阻拦,但见她面色不善,只是慌着躲到了一旁。
小五畅通无阻地进了内室,掀开竹帘,见沈淑人果然正将青龙剑拿在手中把玩。
不知她来,还喜滋滋道,“果然是把好剑。”
小五上前几步,自背后一把握住剑鞘,好心提醒道,“表姐当心伤到自己。”
沈淑人先是一惊,很快回过神来,挑眉讥笑,“你瞧呀,我说了是我的,就是我的。”
小五欲夺。
沈淑人双手紧握。
她是闺阁女子,自小娇生惯养,便是比小五年长两岁,又身量高些,哪里能比得过小五的力道。
小五一手刀下去便叫她霍得一下松开了手,沈淑人震得双手发麻,惊叫道,“你哪儿来这么大的驴劲?”
小五取回长剑,转了身便想离去,“军中练出来的。”
“还敢提军中?”沈淑人冷笑一声,“说句不好听的,你在军中三年,虽有哥哥护着,却指不定早沦为了男人的玩物!”
小五蓦地回眸望她,她想起来被许桓扒下衣袍,那匕首一挑便挑开了她束胸的帛带。
但她想不到沈淑人口中怎么会说出如此歹毒的话来。
见她盯着自己,沈淑人又拉下脸来,她原是将小五压制欺负惯了的,哪里受得了小五又抢东西又瞪她,当下斥道,“要饭的,你敢瞪我?”
士可杀,不可辱。
小五长剑一横,抵在了沈淑人颈上,一字一顿道,“姐姐,我姓姚,叫姚小五。你若记不住,我便刻到你脸上去!”
大抵是从不曾有人敢这么待她,沈淑人竟惊得煞白了脸色,她硬着头皮叫,“要饭的……”
小五凝眉,拿雕满青龙纹的剑鞘拍了她的脸。
拍得沈淑人脸颊发麻,她瞪大眼睛,声色俱厉问道,“姚小五,你敢吗?”
小五不敢。
也不想。
沈淑人是沈晏初的亲妹妹。
沈淑人自然清楚这一点,因而愈发咄咄逼人,“你若敢动我一下,这辈子都别想进沈家的门!”
小五气极,她拔出剑来,“我宁愿不进沈家的门,也要好好教训你!”
“好大的口气!”
忽听一声威严断喝,继而沈淑人哭着往那人身边跑去告起状来,“母亲!她欺负我!她打了我!”
小五眼皮一跳,知道是关氏来了,忙垂下剑去,低眉唤道,“舅母。”
“怎么,出去几年,出息了,敢在我跟前动刀了。”
关氏面相威严,小五向来不敢直视,此时收了长剑,不敢再答话。
关氏肃色问,“淑人,她打你哪里了?”
沈淑人捂住脸颊,“她打了我的脸!”
“哦?”关氏不可思议地打量了小五一眼,开口命道,“打回去。”
小五心里一凛,便见沈淑人得意地走来,高高扬起了手,继而一巴掌扇了下来。
小五的脸颊被打得火辣辣的,还没有站直身子,另一巴掌又掴了下来。
才进门不足半日,就被沈淑人打了三次。
关氏笑道,“你当淑人是无人做主了吗?竟敢这么欺负。”
沈淑人自然有人做主,小五是孤女,她无人做主。
她垂下头去,眼泪在眸中打着转儿。
她多想有母亲也这般将她护在身后,不问青红皂白,只是牢牢地护住她。
但她没有。
沈淑人又抓紧关氏的胳膊嚷起来,“母亲,我要那把剑!”
关氏不痛不痒,轻飘飘命道,“你姐姐要,你便给她。”
小五捏紧了剑身不肯给。
关氏没有想过她居然敢忤逆,好看的眉眼紧皱起来,声音不免加重了几分,“嗯?”
小五心里惧她,却还是辩白道,“舅母,这是给大表哥的。”
沈淑人闻言叫道,“姚小五,你永远别想打我哥哥的主意!”
小五垂眸,想起大表哥来,鼻尖反酸,不能自抑。
关氏哑然失笑,“晏初什么没有?此番若是成了,便是天家公子,他不会要你的东西。”
小五只担心沈晏初的安危,没想过他兵变成功会是怎样。眼下关氏一说,她才恍然意识到,她的大表哥将来有可能是像许桓一样的人。
他将是魏国公子,将来亦是魏国国君。
她的指尖几乎掐进了龙纹里,声音愈发低了下去,“就算大表哥不要,这也是我的。”
关氏冷笑了一声,“真是好大的胆子!来呀,请家法。”
小五十岁将将住进沈府的时候,便受过好几次家法。那藤鞭抽在身上极疼,每每抽得她皮开肉绽,伤痕数月不消。
没有错也要受家法。
她们说你错了,你便错了,没有地方说理去。
小五强忍着泪,“舅母不喜欢小五,小五这便走了,再不会来了。”
关氏扬头,似笑非笑,“人走,东西留下。”
小五摩挲着掌心的青龙宝剑,迟迟不肯奉送出去。
“那你便再尝尝忤逆长辈的滋味罢。”
很快就有嬷嬷送来了家法,关氏取了藤鞭,冷然命道,“跪下。”
小五双眸泛红,不敢不跪。
“我朝礼法,忤逆尊亲,行悖人伦,是不孝,更是不敬!如今沈家因战祸避难安邑,不能在宗祠执行家法,我便代你舅父在此处将就了。”
关氏话音旦落,亲自执起藤鞭作劲抽了下去。
鞭子鸣动,小五险些被抽倒在地,单单薄薄的身子惊颤着,不知下一鞭何时到来。
“今日敢忤逆尊亲,明日便敢纵火杀人。”
藤鞭高高扬起复又狠狠抽打,那钻心蚀骨的疼痛迫得小五喘不过气来,她咬紧牙关,极力隐忍。
关氏问道,“你可知错?”
藤鞭所过之处,皮开肉绽,血迹斑斑,旋即便是被蛇鼠蝼蚁蝼蚁争咬啃噬一般,又疼又麻。
小五咬牙死撑,痛得无处躲藏。


恍恍惚惚地回了听雪台,槿娘已经卧在榻上了。
白日还生龙活虎的人,此时却气若游丝。
小五怔然坐在榻旁,喃喃问道,“姐姐可后悔了?”
槿娘一张脸煞白,她半睁着眸子,声音低低地,“第一回,是在除夕,你跑了,我被打个半死。第二回,就因了我没有煎药,又被打个半死。这一回,我不过是送了封信......写信的是你,你好好的,我却险些死了。”
小五垂眸不言。
槿娘说的句句是真,她半个字也辩白不得。
她虽不曾受皮肉之苦,但她受的责罚都在内里。
于她而言,内里的责罚远盛于皮肉之苦。
槿娘兀自低叹,“听说是你求情了。”
“你不必自责,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可如今,却好似也明白了一些。”
那双杏眸有些失神,似在看小五,却又似穿过小五在看什么别的地方。
小五问道,“明白了什么?”
“你从来什么事都没有,就不曾想过为什么?”
这不是值得穷究的问题,小五知道答案,许桓数日前便说过了。
许桓要她活着,看他如何跨过黄河,吞并魏国的每一寸疆土。
槿娘双眸泛红,神情哀恸,分明笑着,泪水却夺眶而出,“我知道为什么,但我不会告诉你。”
她既不愿说,小五也并不追问。
没什么好问的。
垂着眸子,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方才流下的血渍,小五起了身要去换衣,甫一打开衣柜,陆九卿的大氅立时映入眼帘。
那是她初来癸水时陆九卿借与她的。
她早就洗荡干净,又叠得崭齐,但因一直病着,鲜少见他,因而总没有合适的机会归还。
她摩挲着那件大氅,突然转头朝榻上那动弹不得的人问道,“姐姐没有喝过桃花羹吧?”
槿娘素来话多,此时却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盯着屋顶默默淌泪。
小五温柔地笑,“我去给姐姐煮桃花羹。”
据说西林苑那株山桃是有上百年的,如今仍旧开得极好,有粗壮的枝桠拖在地上,因而摘起来并不费劲。
她摘了满满一大篮子,煮了桃花羹,剩下的全用来酿酒了。
幼时与父母亲住在桃林镇,那里的叔伯婶婶每逢春日必要摘桃花酿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字,只约定俗成地叫做“桃花酒”。
最好的东西是不需要费尽心思取什么动听的名字的。
酒酿了满满一大罐,日子也一天天地数着,只等着陆九卿来。
他来的时候已是三日后,听过路的寺人说起陆大人与公子在正堂议事,约莫着就要走了。小五忙放下手中活计,抱着大氅与酒便往正堂奔去。
他果然已经动身走了,远远望着他的背影穿过庭院,穿过水榭,穿过楼台,小五便也疾步跟着穿过庭院,穿过水榭,穿过楼台。
紧赶慢赶,追得她满头薄汗,气息不定,她叫了一声,“大人!”
立时惊飞了枝头的鸟雀肥鸽。
陆九卿步子一顿,蓦然回身,竟朝她走来,“小五姑娘。”
因跑了许久,她的脸色难得娇红,“大人一直关照小五,小五不知如何答谢,正好桃花开了,便酿了酒拜谢大人,但愿大人不要嫌弃。”
想到陆九卿是公子身旁的军师,什么琼浆玉酿没有见过,她这种乡野粗食只怕要惹人笑话,抱着酒罐的手便有些局促起来。
“大人若饮不惯,打发给下人也是好的。”
没想到陆九卿竟接过酒罐,垂眸望她时眉眼清润,“姑娘酿的酒,九卿不会给旁人。”
“姑娘的手很巧。”
小五闻言心头一暖,酿酒的时候心里是欢喜的,如今送出去心里也是欢喜的。
她心里想,若这辈子定要留在兰台,那便总要有几个朋友,难时帮衬,困时扶携,以沫相濡,那才能过得下去。
若不是因了这罐桃花酒,她大约不会再想着逃亡了。
可偏偏有了这罐酒。
将将入夜便有人来拿她,杂乱的脚步声震得木地板咚咚作响。
见是裴孝廉亲自来,小五便知不是好事。
那人好似看戏一般,眉梢眼角俱闪着几分得意,开口时亦是阴阳怪气,“魏俘,公子召你,跟裴某走一遭罢!”
他一扬起手来,身后两个护卫便拿好架势要押小五。
小五心里惴惴,转眸去望槿娘,却见槿娘只是冷眼瞧着,片刻背过身去,一句话也不说。
小五不得不跟着裴孝廉走,若小心向裴孝廉打探到底是什么事,裴孝廉不过是似笑非笑,“到了公子面前,自然便知。”
小五脑中一片空白,细想近来谨言慎行,规行矩步,并没有什么可被人拿捏的错处。
来时遇见陆九卿,向来温和从容的人,神情却有几分凝重,见她来立住了脚,神色担忧,欲言又止。
擦肩而过时想要低声提醒一句,“公子不......”
话未说完,便被裴孝廉冷声打断了,“陆大人!不早了。”
陆九卿到底是什么都没说,与裴孝廉拱手见了礼便疾步走了。
月浅灯深,温黄的烛光透过木纱门映到院中的青石板上,上了木廊脱下丝履,裴孝廉却并没有进茶室中去,只是垂头拱袖朝室内的人禀着,“公子,魏俘到了。”
进了门,小五一眼便望见案上的酒罐。
那是白日她将将送给陆九卿的酒。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朝许桓看去,那人阖着眸子斜靠于软榻,一条修长的腿慵懒随意地曲着,身上沾着酒气,看起来并没有不悦,眉宇间甚至还有几分柔和。
案上有两只银质角觞,觞边泛着湿润的光泽,显然他方才与陆九卿饮过酒了。
裴孝廉已拉上了木纱门,人却并没有走开,透过纱门能看见他只是抱剑在廊下杵着。
小五跪了下来,小心翼翼道,“公子吩咐。”
那水润的凤眸微微睁开,“还会酿酒?”
小五垂着头,“奴幼时住在乡间,跟嬢嬢们学的。”
“可有什么名字?”
她轻声回道,“没有特别的名字,因是桃花酿的,便叫桃花酒。”
那人轻笑一声,“与你一般。”
小五的脸颊唰得一红,记得初见许桓,他便嫌弃小五这个名字低贱,因而从来只叫她“魏俘”。
这桃花酒也没有什么高雅的名字,如她一样低贱粗陋。
小五垂眉敛目,低声应和着,“公子说的是。”
那人不再为难她,命道,“斟酒。”
小五跪行几步到了案前,端起酒罐拂袖为他斟了一盏。
那人端起角觞在案上轻点,眸光落于她跟前的银盏,凤目之内深不见底,又命,“共饮。”
小五因要服药,原是不能饮酒,却又不敢逆他,依言斟了半盏,抬起袍袖掩唇饮了。
二斤桃花,温柔半两,一盏入喉,那唇齿之间皆是魏国暮春的味道。
那人闲闲问着,仿佛与她闲话家常,“今日见谁了?”
小五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如实答道,“见了陆大人。”
“为何见他?”
“陆大人先前借奴大氅,奴一直未能归还......”
“嗯?”他眼风轻扫,语气淡淡,似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小五的声音便低了下来,“还送给陆大人一罐酒。”
那人面色冷凝,一双凤眸里蕴藏着锋利的寒意,“谁许你给他送酒?”
小五没想过送酒亦是一宗罪,她赶紧解释,“陆大人帮过奴多次,奴心里感激,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答谢,正好兰台的桃花开了......”
那人微眯着眸子,玉一般的面庞上蒙过一层阴翳,“兰台的桃花是这么用的?”
小五垂下头去,双手捏紧了角觞,“公子恕罪,奴不会再碰那株桃花了。”
那人慢慢直起身子朝她俯来,目光落上她手中的角觞时,神色复杂,“九卿方才用过的。”
小五猛地惊觉那角觞烫起手来,忙弃之一旁,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人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杀我将军,夺我佩剑,假传军令,里通外和,勾结军师,一个战俘,到底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她猛地抬起眸子,却看见那双凤目眼梢猩红,疏冷凌厉,周身皆是与生俱来的威仪与阴鸷无情的气息。
他要把她所有的罪一同清算了。
她的罪,宗宗皆是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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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他的这句话,连日来吃的药大多都停了,只余下一味不知是治什么的汤药,受了杖责的槿娘行走不便,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煎着,她也有一搭没一搭地饮着。
胸口闷疼的毛病毫无起色,想来如今还在吃的与内伤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小五既知道自己的宿命,便也安然受着了。
她从未被人确信选择,却惯是被人决然离弃的。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掌心摩挲着大表哥的云纹玉环,还是会迸出泪来,把帛枕浸得湿漉漉的。
她想,死前总要打听清楚大梁的消息。
打听清楚魏国的仗打完了没有,舅舅如今怎样了,外祖母可还好,尤其要好好地问一问大表哥如今的情形,他是不是还好好地活着。
想着想着便不敢再想下去了。
每日照旧上马车跟着众人赶路,虽总在外人面前强撑着,但身子到底是越发地虚了。
忽有一日,听槿娘说起将军们抓到一个魏国探马,眼下正押在囚车里。
小五心里一动,囚车跟在队伍最后,距她的马车不过数百步的距离,她定要找机会与探子见上一面。
机会很快便来了。
晌午时分大军扎营举炊,小五趁着众人歇脚休息,悄悄溜到了关押探子的囚车处。
虽走得慢,但仍旧累得喘不上气来。
那探子正困在囚车中闭着眼睛。
小五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探子慢慢掀开眼皮,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小五笑叹,“我也是魏人。”
探子一怔,低声问道,“你怎么敢来找我?”
小五笑笑,“我想向兄长打听点消息。”
那人催她,“你快走吧,被人发现就糟了。”
她已然糟糕透顶了,不会更坏了。
小五眸中泪光闪烁,抓住囚车撑着虚乏的身子,“魏国的仗打完了吗?”
那人点头,“打完了,昭王被大将军斩于马下,死了——如今大将军做了魏王,年号武王。”
小五释然一笑,甚好。
刚强理直曰武。
威彊敌德曰武。
克定祸乱曰武。
刑民克服曰武。
“武”之一字,安邦定国,御侮敌寇。
甚好。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兄长可认得右将军沈宴初?”
探子笑着点头,“右将军已是魏国公子了。”
小五的眼泪吧嗒一下垂了下来,一时间千回百转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唇齿翕动,最终化成了长长的一声叹。
探子问她,“你为何要哭?”
她含泪浅笑,“我很欢喜。”
“大王的母亲,如今还好吗?”
“这我并不知道。”探子道,“大王即位,只册封了王后与公主,没听过有太后的消息。”
小五怃然,想必外祖母还是故去了。
探子又问,“你是大王的什么人?”
她摇头笑道,“什么都不是。”
那人正色劝她,“不管是什么人,但凡是魏人就快些离开这里,万万不要被我牵连。”
她笑着点点头,“多谢兄长,请多保重。”
那人一脸忧色,“你看起来很不好。”
是了,胸口闷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的面色必定也是十分难看的。甫一起身,眼前发黑,险些栽倒。
探子低声提醒,“有人来了!”
小五转过身去,见裴孝廉正立在马上,满脸杀气地盯着她。
小五一顿,却没什么可担忧的。
她如今知道了舅舅与大表哥的消息,他们很好,她也实在没什么可担忧的。
死也无憾了。
裴孝廉冷笑不已,“魏贼,敢私下会见魏国探马,还敢说自己不是细作!”
小五平和笑道,“将军要如何处置我?”
那人似笑非笑,眼里寒光毕现,“去面见公子,自由公子来处置!”
一挥手,立即有两个兵卒上前拿她。
小五身上不适,便道,“将军先走一步,我随后便去公子面前分辩。”
裴孝廉早就恨他入骨,此时岂肯依她,“裴某没有耐性,等不及!”
那两个兵卒听令一人架着她一只胳臂往前拖去。
小五右臂尚没有好全,此时被那兵卒一拖,疼得钻心蚀骨,顿时凝出一头冷汗。
听见有人道,“裴将军对待女子不必如此粗暴。”
是陆九卿。
他的声音温和,数次救她于危难,小五是熟悉的。
小五抬头看去,陆九卿正长身玉立在裴孝廉马前,眉眼温润。
裴孝廉冷声道,“陆大人,她刺的人可是我。”
陆九卿也不恼,笑道,“裴将军不必与一小女子置气,她伤的很重,我押到公子面前便是。”
陆九卿是谢谋跟前的军师,裴孝廉不愿因一个魏俘落了他的颜面,虽心里不服,到底是轻哼了一声,抱拳道,“那便有劳陆大人了。”
那两个兵卒见状放开了小五,小五踉跄了几下,站稳后向陆九卿施了一礼,“多谢大人。”
他惯是彬彬有礼的,“姑娘请吧。”
小五心中感怀,陆九卿是第一个喊她“姑娘”的燕人。
旁人都叫她“魏俘”,抑或“魏贼”,槿娘虽从未如此喊过,但大多是一声“哎”就当做了她的名字。
小五跟着陆九卿往大帐走去,她身子虚乏,走起来便慢。陆九卿走得也并不快,还刻意慢下来等她,甚至伸出右臂来,“你可扶我。”
小五闻言心中一暖,但到底规规矩矩地没有搀他。
一路无话,总算到了中军大帐,裴孝廉早已侯在帐外等着拿人了。
陆九卿停了步子,低声提醒道,“公子面前,谨言慎行。”
小五冲他感激一笑。
但谨言慎行在谢谋面前并无半分用处。
裴孝廉见她来,上前拽起便往帐里拖去。
小五面无人色,冷汗涔涔,一个踉跄便被拖在了地上。
裴孝廉抱拳禀道,“公子,这魏贼乃是细作!”
那人倦倦地靠在榻上,凝起眉来,“嗯?”
裴孝廉冷笑,“这魏贼与那魏国探马暗通款曲,被末将抓了个正着!”
那人冷肃的眼眸从她身上掠过,片刻问道,“可走漏了什么消息?”
裴孝廉回道,“末将去时,两人已不知说了多久,只怕我部的消息都被这魏贼告知了密探!”
帐内静默了好一会儿,谢谋才挥手道,“下去罢。”
裴孝廉坚持道,“此人凶险,不能再留,公子切莫心软!”
那人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默许了。
小五心口一滞,恍然出神。
那人垂着眸子,无声地打量着她,须臾命道,“过来。”
从他的声音里辨不出喜怒哀乐。
小五撑着身子朝谢谋走去,她的右手抑制不住地发颤,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那人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去见了魏国探马。”
她心里不安,只是低着头,“是。”
“都说了什么?”
他的言语不咸不淡,清冷异常。
他又开始审问起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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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大雪,落得这魏土一地清白。
一支长箭陡地划破夜空,穿过风雪呼啸而来。
胯下的马乍然哀鸣一声,登时人仰马翻,将她重重地甩了出去。
小五惨呼一声,卧在地上好一会儿动弹不得。若不是地上这厚厚的雪护了她一次,她定已被摔散了骨架。
杂乱的马蹄声不断迫近,她朝来时的路看去,十余人策马追来,火把的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小五凝神望去,为首的那人一身玄色绣白鹤的貂裘在风雪中恣意翻飞。
不用想便知那是许桓。
完了,真完了。
她胆战心摇,拼力撑起身子想要爬起来逃命,能逃多远便逃多远,但那满脸愠色的人已疾疾逼近,那高大健壮的红鬃马几乎要踏上她的身子!
小五骇得面色惨白,下意识地便抬袖遮住双眸。
她知道自己定然会死,但不知竟会被马踩死。
却听马嘶鸣了一声,一双前蹄先是腾了空继而重重地落至一旁,把她身下的雪地震得连连抖动。
小五顿然睁眸,见许桓已勒了马,拽住缰绳原地打了好几个转儿,居高临下地瞥着她,目光冷凝,片刻拔出佩剑冲着她的脑袋一剑劈来。
小五惊叫一声,那佩剑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冰冷的寒光,她认命地闭紧眸子,眼泪不争气地滚下来。
她想,小五真的要死了。
那长剑杀气凛凛,力道极大,迫得她的脑袋歪向一旁。忽听“叮”地一声,长剑似与什么撞了一下,继而头上一松,一头青丝在风中散落开来。
她睁开一双婆娑泪眼,惊惶地卧在雪上,急促喘息着,一时面色惨白,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
熊熊的火光刺得她双目生痛,她越发止不住泪,却拼命想把泪水咽回去。
她是魏人,该有铮铮铁骨,她才不会在燕人面前求饶。
许桓打马绕她走了一圈,冰凉的长剑挑起她的下巴,眸光沉顿阴郁,一眼望不见底,“你要去哪儿?”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不想死。”
他却问道,“谁要你死?”
“公子要我死。”
“你到底是什么人?”
“魏人。”
“要干什么去?”
“去找表哥。”
“通风报信?”
小五想摇头,那剑却抵住了她的脖颈,因而她无法摇头,便小心道,“我表哥在魏国军营当差,说能给我谋个闲职。”
那人滚鞍下马,蹲下身来,反手拿剑鞘挑高她的下巴,冷冷地弯起唇角,“魏军还收女子?”
剑鞘冰凉,他离她极近,她能听得见他的喘息声,亦在他乌黑的瞳孔中看见自己凌乱的模样。
他当真干净,但这三分酒气却使他有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小五嘴唇翕动着,却硬着头皮辩白,“我不是女子!”
是了,魏人蓄发,谁说蓄了长发便是女子。
许桓大概不信,因她的模样与她的话判若水火。
他伸手探向小五的胸口,她浑身僵直,但没什么可担心的,她的胸前缠着数层帛布,隔着厚厚的粗布袍子,他定然验不出来。
果然,他那鹰隼般的双眸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审视的神色在火光中晦暗不明,那只手粗略一探,却并没有探到什么。
那人眉头微蹙,问道,“心为何跳得这般快?”
小五眸中水光盈盈,分明是惊魂未定,但也极力稳住心神,“怕公子杀我。”
那人竟笑了一声,眸色与火光交相辉映,“哭起来倒有几分可怜。”
也不知为何,小五从这句话里料定自己暂时死不了了。
又顿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扶膝站了起来,负手走了几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小五不知他打算如何处置自己,一双眸子便紧紧盯住了他。
但见许桓翻身上了马,玄色绣白鹤的貂裘在风中荡起好看的涟漪,那人别过脸来轻飘飘命了一句,“捆了,拖回去。”
小五想,他定是要两个兵卒拽着她的胳臂拖回燕军大营,她皮糙肉紧,袍子也算厚实,便是拖回去也能留得一命。她只需想办法护好自己的脑袋,便没有什么大碍。
她正在心里盘算着,顷刻便有两个兵卒上前将她的双手紧紧捆了,继而麻绳另一端系在了许桓的马鞍上。
她已是血色尽失,那人不过打马走了一步,登时便将她拽倒在地。
小五痛呼一声,恰巧他回头俯睨着,似笑非笑的模样使那双丹凤眼看起来格外阴鸷。
小五不敢求他。
他也不留半分情面,驱马便往燕军大营驰去。
想来也是,她是魏俘,不过是侍奉了他几日,做了几样他能吃得下的饭食罢了,怎有什么情面可言。
马跑得很快,小五瘦削的身子在雪地里不住地颠簸,拖出一条长长的印痕来。她咬紧牙关不敢喊叫,怕风雪呛进口中再咳嗽起来,大抵便是要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她浑身是雪,脸颊与双手皆被冻得失去知觉,也不知被拖了多久,衣袍几乎被雪洇透了。她紧闭眸子拼命捱着,只觉得额头遽然一痛,旋即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待醒来时已在许桓的中军大帐了,她又冷又疼,忍不住蜷着身子,企图生出一点暖意来。
额际是钻心蚀骨的痛,想抬头却又昏昏沉沉地抬不起来,颅内似有人在奋力击鼓一般,咚咚击打个不停。
她抬手伸去,大概是撞到了石头上,那处破了一大块,流下的血早已凝结。
帐内有人说话,“公子该处置了他。”
她循声望去,眼前却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好一会儿没有听见回声。
那人坚持道,“燕国的机密此人已听了不少,若真叫他逃去说给了魏将听,定然对燕国不利。”
小五缓了许久,颅内的鼓声才消退了去,眼前也才逐渐清晰起来。
见主座上那人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言语不咸不淡,清冷异常,“不过是个俘虏罢了,看好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原先说话的那人一身将领盔甲,小五认得,他是许桓近前的护卫将军,叫裴孝廉,此时又道,“公子定要留下,便当在其面上烙我燕军的‘囚’字大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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